何陌拿着烟斗的手轻微的颤了一下，虽然他极力的忍着，可葛筱彦还是注意到这个细节。
“当时的我心灰意冷，对工作完全的失去了兴趣，我不知道自己努力的一切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不守不住的男人，何来能力守下一家企业？”
葛筱彦汗颜：“这——这个理论好像不通吧，女人跟企业没有必然的联系，是爸当时钻了牛角尖了？”
何陌嘿嘿一笑，神色已经恢复到了惯常的平和：“是啊，我不过是为我的堕落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罢了。而堤雅便是在这时进入到我的生活。那时他们家在J城已小有名气，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远在Y市的帝华。”
葛筱彦想起来帝华发家便在Y市，后来总部也一直设在那里，直到两年前程天燱来了J城之后才把总部搬到了J城，好像还是为了她——这丫头又偷偷的自恋了把。
“当是的帝华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加忆起来还是让何陌自嘲的一笑、
“就我当时那个状态，不出问题都难，所以帝华陷入资金泥潭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是程家帮了帝华？”
“确切的说是堤雅帮了我。”
葛筱彦突然玩笑的一笑：“我很难想像，依爸这痴情的性子，怎么会听得进去另一个女人的话。”
何陌也是一笑，旋即又惋惜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堤雅这个人的魅力所在，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气质，莫名的让人信服，莫名的让人听从，这跟爱无关，完全是她的人格魅力所在。”
葛筱彦听得出，何陌虽然对程堤雅有感情，但绝对不会是爱，用感激或者是尊重来说更显恰当。
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高的评价，这确与爱情无关。
“爸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而娶了妈的？”
何陌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还没荒唐到用这种方式报答一个女人，更何况堤雅的高傲也不允许我这么做，这是对她的轻看。”
这时的葛筱彦有些疑惑了：“难道爸爱上了妈了？”
何陌又摇了摇头：“不全是，那样的女人很难不让男人动心，可我有了漫菱在前，即便对她有些好感，还没深到用爱来形容，仅仅只是好感。”
……
葛筱彦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何陌，等着他一口气把这个故事说完。
何陌也没让葛筱彦失望，掐掉手中的第二支烟，并没有再接着点上一支，他知道葛筱彦并不喜欢烟味，程天燱正是因为如此而把自己的烟线戒了。
“后来我从失恋的迷雾中走了出来，虽然怀念但已经不执迷，虽然放不下，但已经不因为而颓废，帝华更是在我的手中一举成为国内的龙头企业，成为家喻户晓的集团，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程氏出事了。
一场官司导致程家家破人亡，程家兄妹因此失去所有的依托，虽然堤雅拒绝了我的帮忙，可是我依然坚持把她的哥哥程泽安排进了帝华。”
程泽？好熟悉的名字，葛晓彦低喃一声，突然间恍然大悟：“你是说现在帝华的董事长程泽，陈老？”
“是，就是现天芯的父亲程泽，程度泽进公司之后也还算勤奋，能力虽算不得上流，比起普通人来说也已算精英，对此堤雅为此来找过我几次，一来而去我们之间便熟悉起来，产生了一种比较微妙的关系。”
“微秒？好玄乎的词，看样子还是与爱情无关。”
何陌淡笑着依然摇头：“堤雅是那种不食人才间烟火的女人，她的气质太过于干净，干净的没有丝毫的杂质，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确很难让人爱上——因为不碰，尤其是像我这样一生铜臭味的商人更是不配。其实当年会娶她完全是为了满足一种虚荣心。”
爸，你这样说妈真的好吗？葛筱彦忍不住在心底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通过何陌的前后描述，她大致能想像得出这个没见过面的婆婆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仙女？让人信服的人格魅力？单就这两点就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比拟，一般男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她是一个让人无尽向往的女人。
“我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个虚荣心会害了她。”
葛筱彦看着突然变得痛苦的男人，心里感到难受，伸出手在他的后背轻拍了两下，又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他手里：“爸，这不是你的错。”
何陌接过茶杯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完全没有平时品茶的闲情。
“不，这就是我的错，原来她如果不嫁给我，会嫁给一位建筑系的老师的，那是她的理想——当一句艺术家，一名建筑艺术家。”
葛筱彦手一顿：“可是妈选择了嫁给您，说明当时您在她心里的位置比那位老师来的要重。”
何陌不知道第几次对葛筱彦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她嫁给我是带了感恩的心态，那时他们程家的辉煌已经不见了，父母也在那次意外中生亡，哥哥进了帝华，对她来说是种救赎，而她愿意因此而嫁给我。”
葛筱彦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何陌，当年的事她不可能了解清楚，当年程堤雅的心理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清楚的知道，是爱情还是感恩恐怕连何陌自己都不可能真正的知道。
“爸，您不该这么想，这终究是妈自己的选择，我想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是不后悔的，看她对待天燱的心意就能知道，她爱这个家，爱您们共同的孩子。”
何陌的神色从痛苦中回转，逐渐变得平静：“是啊，她爱这个家胜过一切，婚后的前几年，我们是幸福的，虽然我明知道自己并不爱她，可那样的一个女人，即便不爱，我也真心的尊重与关心，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了她，包括帝华的一切。”
葛筱彦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事：“爸把帝华的股份给了妈？”
“除了少部分归到程泽名下，几乎全部都到了她跟阿燱名下，这已经是我能给的所有了。”
听到这里，葛筱彦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感动、苍凉，那种浓烈的灼心之感，让她沉默了，即便没有爱，何陌也做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父亲能做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