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担惊受怕褪去后,柳易蜷缩在苏睿那张小小的床上,开始了无止境的梦魇。
从十岁时母亲手把手教她拿枪,到那群俘虏一个又一个瞪大眼睛倒在眼前,那种死亡前流露的恐惧从骤然放大的瞳孔里迸射而出,
而她,却无法逃离充满残酷和杀戮的小小空间。
可,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柳易真正清醒过来是在半夜。
隐约听到有人在讲电话,低沉的语调令她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只记得自己在苏睿的房间里蜷缩着睡了一觉,其它事情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麻醉剂药效过后,身上的伤口泛起一阵阵像虫子钻入皮肉里,不是特别疼却让人难受。柳易用手肘撑着床垫坐起来,后知后觉自己已经不在苏睿的房间了。
原本普通简单的单人中床变成了软软的超级大床,简约熟悉的黑白风格很明显是她不久前入住的住处,更准确来说——是她和阎天泽的新房。
眼神落到不远处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的人,简单的一袭灰色衬衫袖口被他挽到手肘的部分,交界的月光倾泻而下,将阎天泽锋芒的冷意凸显出来,他就这样倚靠着护栏,手里还夹着一根香烟,黑暗中,那一抹亮色尤其明显。
他深深的吸一口,白色的烟雾将他脸上的表情笼罩,隐匿起来。
只是,给柳易的感觉却是比平时更为戾气逼人。
蓦然的,像是察觉到有视线落到他身上,阎天泽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柳易。
嘴唇轻动,像是简单交代几句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修长的指骨推开拉门,坐在床上的柳易顿时觉得沉重的压迫感压下。
他这是要来兴师问罪。
她的脑海里,闪过这念头。
“你醒了?”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只有这三个字,若柳易仔细琢磨一番,定也能听到这话里隐约带着担忧,只可惜,精神紧绷的她哪还有精力去关注这些。
洒进来的半片月光被男人的高大身影挡住,柳易抬手将床头灯打开。
“我怎么会在这里?”柳易的嗓子有种灼烧的沙哑,大抵是昨夜受了凉。
不是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有一瞬间阎天泽莫名的露出一股杀意,下一秒却径直走向饮水机,倒了杯水给她,最后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喉咙疼的厉害,柳易小抿一口便放下杯子,阎天泽看着晃动的液体,眉心微皱。
柳易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却也还是继续问话。“你什么时候带我回来的,李先生知道吗?”关于自己不知不觉回到阎家的事情,她并不坚决的奇怪,若阎天泽想,哪怕她走去天涯海角他都能抓她回来。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听到阎天泽的回答,反而感受到阎天泽惊人的冷意不断外散。这莫名奇妙的又被厌恶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柳易本就不想见他,这时只能闭上眼,淡淡说一句,“我累了,你出去。”
“你就这么想见那个男人?”阎天泽没有动身,冰冷阴郁的话语从冷唇间逸出。
你胡说八道什么!
原本柳易是想这么骂回去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反正她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那浪费口舌做什么?
于是改了口,“既然你认为是,那就是了。”她浅浅开口,声音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