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了去花园的心情,转身进屋坐在窗下发呆。
医者不自医,可我还是忍不住把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
“清清。”身后传来顾筠的声音。
我作出拂袖子的动作,转身。
顾筠抱着只七弦琴进来,琴身纯黑,没有一点装饰,有些特别。
“喜欢吗?”顾筠把七弦琴放在我面前的小几上,问。
我伸手拨了拨,弦为丝弦,琴音低沉悦耳,琴漆有梅花断纹,断纹纹形流畅,纹尾自然消失,纹峰如剑刃状。“古琴?哪来的?”
古琴弹奏时琴弦激荡,震出断纹。断纹不经百年而不出,其时间愈久,则断纹愈多。其中罕见断纹当属“龟纹”,有千年难买龟背断之说。而其次便是这如梅花形状的梅花纹。
“偶然得之。”顾筠说。
“怎么没叫我偶然得一回。”我嘀咕道。
“夜染。”
“啊?”
“琴名夜染。”
“夜染?好奇怪的名字。”但也贴切。
顾筠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快得让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一旁的小丫头看着我和顾筠,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她。
“夫人,这琴······”
“你去厨房看看,早饭好了没有。”顾筠出声打断她。
小丫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顾筠,忙止了话,低头出去了。
小丫头神色异常,我也没太在意,只当她第一次见这样不带一丝装饰的琴,有些吃惊。我抚着琴身道“有空给你和沐晴弹一曲。”言外之意就是:这琴就先放我这儿吧。
“现在吧。”顾筠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啊?”现在吗?
“我现在想听。”
“好。”顾筠在我面前一向霸道得不容拒绝。
我洗手焚香。
手搭在琴弦上,想来想去,只记得一曲《欸乃》。
一曲尽,我抬头,见顾筠还站在身旁并未离开,只是神色有些悲哀,悲哀?我弹的是《欸乃》又不是······,不是什么呢?我摇摇头,再说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可不认为是我的琴音那么有感染力,能感动了一沙场将军。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半晌,顾筠出声,却吟出这样一首诗。
这诗是我爹最爱的一首,他还写下专门裱起来挂在书房。
“你听出是欸乃了呀?”
顾筠点头,拍手让门外候着的下人进来。
早饭已经送来,只是没送进来而已。怕是顾筠不愿被人打扰,拦了下来。
下人们放下饭菜出去,屋里的丫鬟也被顾筠遣了出去。屋里只剩我俩,顾筠拉着我在桌前坐下。
我看着饭桌上了翡翠彩蔬卷,虾饺和杂蔬瘦肉粥,一点都不觉着想吃。
“还是不想吃?”
我点头,“不想。”
“不想也吃一些。”
“吃不下。”
“吃一只。”顾筠夹起一只虾饺,喂到我唇边。
我闭紧嘴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