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溶心头稍稍舒展了些,但梁皓眉头却紧蹙了。
她是姐,或说比姐所含的意义更多,因为他们有爱,有共同的孩子尼克,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呢。即使只是姐,在异国他乡,她是唯一的结婚见证长辈,能有什么理由不能来参加婚礼?梁皓想不通,本来美好的心情此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婚礼继续进行,牧师祝福,互表衷心,为爱人戴上婚戒,亲吻相拥,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鲜花,掌声,祝福声在耳畔响起,吴雪溶微笑着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梁皓相伴左右,脸上尽力堆起幸福的笑容,回礼答谢。
仪式结束后,众人一同前往渔人码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婚宴。
这是吴雪溶的主意,她觉得西方人在教堂举行完婚礼仪式,送新人上车去入洞房后,就各奔东西各找各妈的方式缺少人情味,典礼可以在教堂举行,但婚宴不能少,照吴雪溶的话就是中西合璧,既有西方的仪式,更有中国传统的热闹劲。
喜宴上梁皓喝了不少酒,虽然是喜酒,可是酒就酒,灌进嘴里流进喉咙,依然是苦涩,依然在胃里翻腾,依然会上头,依然会把人醉倒。梁皓醉了,这是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醉倒,就在酒席还没过半的时候就醉倒了。
“有你这样二百五式的喝法吗?这是在西方,没人跟你拼酒,浅饮作势都不会,现在把自个儿放倒了,一来滋味不好受,二来伤身体,何苦呢?我知道你心里苦闷,但是酒又不能浇愁,也许,时间才是正好的良药,你可要记着,今儿后你可不再是一个人,你有家,有孩子有妻子要让你操心。”
宾客散尽,回到家在卧室,吴雪溶对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梁皓喃喃自语,她不知道酒醉中的他是否能听了,不过她就是想说,本来还想告诉他苏菲去巴尔的摩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可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不说,他还不知道苏菲得了恶性肿瘤的事,现在他的心已经够苦了,不想让他在为这事儿揪心。
苏菲去巴尔的摩见了霍普金斯医学院病理学教授,教授并没有带她什么好的消息,但坦诚告诉了她现在面临的情形:虽然现在已经研制出了X痘病毒免疫抗体,可以根除病毒对身体的进一步影响,但因机体组织受X痘病毒侵扰时间过长,要延长生命,除了进行肺部器官活体移植,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是找到完全配对的活体肺源是一件很渺茫的事。
“移植成功能活多长时间?”苏菲一脸平静,她并没有表现多大的失望,来这儿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她不相信奇迹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其实教授的电话在周六也就是婚礼举行的前一天就已经打来,在电话里,教授并没有要求她即刻赶到巴尔的摩,是她自己决定立即就去拜见教授,她已经清楚明白自己无法做到坦然面对梁皓与吴雪溶走到一起的事实,她没法做到心如止水地参加他们的婚礼。当时她就就已经决定不参加婚礼,只是考虑她的离开会引起骚动,很可能导致婚礼不能如期举行。考虑再三后,她决定在第二日婚礼即将举行前一刻再离开去巴尔的摩。
“配型成功,一切顺利的话,理论上可以活五年,但理论只是理论,我不想隐瞒你,事实上能平安活着超过三年只会是上帝特别的眷顾。”
“不做手术能活多久?”苏菲依然平静。
“在注射X痘病毒免疫抗体的前提下,六到十个月。”
“那给我注射抗体吧。”
在经历了一番又一番的磨难后,苏菲已经不相信奇迹会在自己身上发生,选择放弃可能会多活几年的移植手术,确切地说是她不想苟延残喘,再经历一番治疗的痛苦和磨难,何况活着是那样的纠结,那样的让人痛苦。
苏菲在巴尔的摩呆了一周后决定回约克。在机场等候区,她打开了已经关机几天的移动电话,有几十条语音留言和文字信息,苏菲用脚丫子猜想都知道大部分应该是梁皓和吴雪溶发的信息留的言。不出所料,事实就是她猜想的那样。
苏菲提取了语音留言,戴上耳塞,播放了起来,第一条是是梁皓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拒绝了我的情感,我都认了,因为你是我姐,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这一点无法改变。没来参加婚礼我不怪你,但不要在我的生命中消失,没有你,我的生命将是灰色的毫无生气,姐,你可以不爱我,可是,请允许我在内心的一个角落,保留默默爱你的权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