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双影似乎是幸福的征兆,而预言只能沉默在无声里。寒秋弯下腰轻轻的捡起一片落叶,认真的看,凝视了半天,又轻轻的放下。“秋来了,连叶都知道了,我们走吧。”说完拥着默林走进了房间。门已关上,风卷起残叶,用力撞击房门,似乎想躲进去暂避风寒,但主人却把它们紧紧的关在了门外。
一寸一寸叶的残影随着风在大地上旋转飞舞。桐非踏着晨雾走进了寒冷的阳光里,他依旧站在高高的麦芽岗上,久久的凝望一个地方。凝望...凝望...凝望...到最后都化为了一滴晶莹如梦般的泪水。这泪水在停留的路口哀伤,在往事里晶莹闪亮,在高高的麦芽岗上凝望。
一天,二天,三天...他从未间断过对这片麦芽岗的回望和思念,每日他总是踏着冰冷的晨露从他那孤寂的村野徒步几个小时来到这里,一直等到夕阳垂落,晚霞尽收。可是...一天,二天,三天...,却从未有过奇迹出现,桐非每天总是带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收拾残局,每当夕阳落尽,他总是默然的站在麦芽岗上,全身因痛苦而扭曲、发抖。但,他从不想把对爱的信仰输给绝望。薄到透明的悲伤渐渐织成一张情网,在黑夜里桐非独守着心跳,一声声如同地狱**中的心跳将他整个人活埋。
他看不见希望。湖水绿的发蓝,若齐拥着寒冷的秋风走到落叶尽头的湖边,出神的凝望着湖水,他把身子倚在一棵老桐树上,左脚搭在右脚的足踝上,寒冷的雾气在湖边的林间弥漫开来,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霜。身后转来沙沙的脚步声。若齐没有回头,却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寂寞的独抽。烟雾一片片如同落樱般在他头顶寂寞的飞舞。
枯黄的桐叶在若齐脚下旋转,然后一叶叶如同飞蛾扑火似的涌进碧蓝的湖水里,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着然后消失,就像是一个繁华的梦,结局却无奈的让人流泪。
“默林是跟寒秋走了吗?”若齐的一张脸忽然变成了青灰色,阴沉的像将要下雨的天。桐非将要走向若齐的脚步突然停顿,脸部因痛苦而剧烈的抽搐了一下,一双手却握的更紧了,桐非的双眼很平静,平静的像春的三月,但他的心却冷的如九秋,他只觉得他越走越寒冷,越走越荒芜,越走越孤独,越走越临近死亡。
但,这一切桐非从不肯对人说,任何人!若齐认真的看着呆立在满天叶雨中的桐非,两个人似乎都在想一些很遥远的事情......房檐上的杂草已经剥落...在秋风里散落一地的无奈,一扇破了一角的玻璃窗在风中轻轻低语摇曳,房间里有狭小的空间,桐非似乎又看见了默林静立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一片桐叶砸去,惊醒了他沉睡似的痛,桐非回过头,没有了剥落着杂草的小屋......没有了破旧的残窗......没有了立在他对面的人.....就连一丝回忆的痕迹都没有了,只有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双肩。桐非失神的回过头,若齐就站在了他静立的身后。“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说话会让你更痛苦吗?”若齐说完这句话眼角沉重的跳动了一下。桐非无力的摇了摇头,轻轻的说:“你不该来,你不该来。”若齐感觉眼角微微的疼痛。
夕阳已经洒在湖面,寒冷的光刻在他们脸上。“我一直在想我应该说什么,但是我的确无话可说。”“默林是跟寒秋那小子走了吗?”指关节的骨声,紧锁的眉,一脸空白的表情。呼吸也变的浓重而艰辛。桐非一把回转头,不让若齐看自己的脸,一滴泪水轻轻的从左眼角的空白处滑落,他闪躲这滴悲泪,只不过是不让若齐同感悲伤,当他回过头又面对若齐的时候,一张脸就闪出了几丝轻微的笑意。他知道这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让朋友难过。
但,若齐知道这笑意的背后藏着多少他看不见的痛苦。他们是朋友。朋友,一个多么伟大、温馨、有力量的词语。
那些散落在童年里的幸福,似乎遥远的不可触及,那些旧时的春风却还在一年又一年的吹,可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却逐渐模糊直到麻木。旧时的朋友劳燕分飞,眼角熟视的余光已经所剩无几,旧时的欢乐只能充盈在无尽的天际里,只要你一抬起头,就会看到无尽的悲伤从你的眼角无声的划落。我们所害怕的终将来临。
桐非站在风里衣角鼓动翻飞,若齐平静的望着湖面的水,夕阳里麦芽岗上的绿色充满了悲伤的余味。远远的有人走过来,是辽溅。若齐刚要说话,桐非伸出手阻止了他。“这么冷的天,你们两个真有意思,不好好在家里睡觉来这里干什么?我是看不到什么诗情画意,那里有桐大诗人的雅致闲情啊?”“辽溅,你最好快点跟我消失,要不然我的手会失去控制。”“喂,我是找桐非的,你小子叫什么叫,别以为你若齐比我大几岁我就怕你。”“有什么说吧。”桐非回过头就看到了辽溅一张无比嚣张的脸。“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哥让我告诉你,他们很幸福,说不定现在正拥抱在一起欣赏风景呢。”桐非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无力的望着夕阳,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来。
“卑鄙,无耻,滚,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别让我在看见寒秋......,你们让我恶心,滚.....。”若齐大喊大叫,眼睛因愤怒而红了起来。辽溅轻蔑的笑了笑,轻轻的走过两个人,说道:“无聊,真是无聊,遇见两个疯子。”若齐的手已经紧紧的握紧,青筋已经爆了起来,他想起来揍他,但桐非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侮辱他们的辽溅从他们面前慢慢的走过。夕阳已经沉落,麦芽岗上两道萧瑟的影子拉长长的线,投在无尽的忧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