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依然亮着,里面那个荒人显然还没有睡觉。
陈策正要破门,却听见帐篷里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里面的人正向门口走来,于是陈策闪身而退,退到了帐篷侧边,退入了黑暗之中。
小仙儿也在同一时间退到了帐篷的另一边,也藏在了黑暗之中。
帘门开了,这个荒人走了出来,风吹动着他的衣裳,陈策看见了一只随风飘舞的袖管——少了一只手,也是一个残疾。
这个荒人似乎喝得有点多,他走出帐篷就低头拐向了陈策这一边,然后用仅有的一只手解开裤带,他要尿尿。
陈策就在他面前一丈距离,不知道是酒精的麻醉还是太过沉重的心事,他完全没有料到就在他前面站着一个人,一个双手握刀的人。
陈策没有犹豫,两把刀悄无声息的捅入了这个荒人的胸口。
简直就是送到嘴里的羊,轻易的让陈策都难以相信。
小仙儿悄悄的走来,依然警惕的戒备着。
“时间充值成功,获得时间一个月零三天又两小时二十二分四十三秒。”
陈策很满意,他看着小仙儿笑着点了点头,撩起了袖子。
手臂上那条绿色的线在夜色中很明显,就像自带夜光一样。
这条线变得长了一点点,线上的那个闪烁的光点距离时间的终点变得远了一点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就是生命得到了延续。
而令陈策震惊的是,以前线的尽头那个十四的数字不见了,线的终点也没有再显示数字。
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陈策没有觉得不正常,或许就是充值成功了的原因吧。
陈策也不知道就在他神魂深处的那座三层塔的最顶上,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只眼睛是竖着的,那只竖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下又闭上,似乎是向着皇天看了一眼。
那只眼睛的眼眸是红色的,就像一滴血,不,应该是像满满一面湖的血。
这只眼睛睁开闭上的速度极快,又是在陈策的神魂深处,本应该没有人看见。
但在千丈原的尽头,就在千山群峰之间冰封的万水湖上,有一头黑驴却忽然抬起了头,向漆黑的夜空看了一眼。
它仅仅看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万水湖,消失在千山群峰之中,雪地上没有留下一个蹄印。
在不可知的星海之上,时间神殿最顶层里的那颗扶桑树上,有一片叶子上的绿色经络连续亮起三次,轻轻的摇动了三下,归于平静,依然没有触发神殿的预警禁制,也没有人看见。
那个老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最顶层除了他,没有人能够上来,但有一个声音在神殿上空响起:“弟子殷留雪听令,前往极西之地一观扶桑树,即刻启程!”
夫子庙后山十八重溪云雾深处,也有一个穿着一身麻衣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正坐在一颗大树下就着月色看书。
他忽然放下了书,也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吐出了四个字:有点意思!
天琴台有石琴七张,七张石琴在这一瞬间忽然奏响,琴音响彻天地,切割星光无数。
云隐寺有一座古朴苍老的七窍玲珑塔,塔上有一片长满苔藓的瓦掉落了下来,碎了一地,也碎了知行大师嘴里默诵的禅。
圣德十年正月二十八,亥时,天琴台落雪携神琴绕梁下山,时间神殿殷留雪带神剑龙渊出海,净念禅宗一念和尚在千丈原掉头,荒人昊骑巨鹰回归中央神庭,唯有夫子庙,淡然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