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过宋新竹身旁时,凝碧忽然抬起头,深深地凝视了宋新竹一眼,她黑漆漆的眸子似乎在临死之前看透了一切,那其中的伤感和无尽的冰冷,让宋新竹不由打了个冷战。
但很快,宋新竹就忘了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打点精神,再度开始她新的说辞,“夫人,方才你们也听到了,凝碧说的话,不尽不实,还在袒护她真正的主子元宝,现在……”她又提出了见诱饵丫鬟。
现在大堂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大家都对宋新竹这种满嘴谎言的人吐槽无力了,施大夫人在用目光征求了少爷们的意见后,便又叫出了诱饵丫鬟。
如果说凝碧的及时出现,并没让宋新竹有太多的感觉,那么诱饵丫鬟这么衣着整齐、不慌不忙地快速出现,对宋新竹来说就如遭雷击了。
诱饵丫鬟今晚已是第三次陈述事实了,她的话简单明了且顺畅,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儿就结束了,自然也是和头两次完全一致的。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呢?!”宋新竹已经疯了,她想起了方才她的大放厥词,想起了她现在唯一能拉苏春生和元宝下水的依仗就是这个“失踪”的诱饵丫鬟,可事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再无还手之力。
“不,不可能,她在撒谎——”宋新竹衣衫不整地挣扎起身,想要去拉扯诱饵丫鬟,“我明明亲眼看着苏春生喝下了那碗搀了药的酒,你们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呢?你一定是被他收买了,才给他作伪证!”一不小心之下,她说出了让人人色变的实话——原来,苏春生喝下的药是她下的,凝碧为她做的百般遮掩,就这样成了白费功夫!
这样的宋新竹让旁人不耻,却让诱饵丫鬟很是紧张,再说,即使她身为丫鬟,清白对她这个未出嫁的女子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于是,她一边躲闪着宋新竹,一边哭喊道,“没有,奴婢没有,奴婢自愿让麽麽们查体……”
这个也是一种证明女子清白的方法,经常会用于宫女的甄选和后|宫选秀,偶尔也会用于大户人家挑选下人,这种方法对女子本身是种羞辱,可现在的诱饵丫鬟已顾不得这些了!
诱饵丫鬟的话,就像黑暗中的最后一点星光,让宋新竹越发疯狂起来,“查啊,那你们就查啊,倘若不查的话,就是你们统统在包庇苏春生,我不服,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双目赤红,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神情很是骇人,幸好屏风后的小姐们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不然的话,一准儿得做很多天的噩梦。
现在的宋新竹已成了疯狗,就连少爷们都转过头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可以说,从今夜之后,不仅宋新竹,就连整个宋家的人,都会成为“瘟神”一样的存在,让人避之惟恐不及!
施大夫人正想回绝宋新竹这无理要求,很久没开口的苏春生忽然站起身来,团团一揖,“还望众位还我一个清白,这等无妄之灾……”他的声音并不大,后面的话也没说完,却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同情。
是的,苏春生是最大的苦主啊!他有权力要求这么做,只不过因对方是宋家的丫鬟,他才在之前没提出任何要求,可现在不同了,无论是宋新竹这个主子,还是诱饵丫鬟这个下人,都主动提了出来,那么他怎么可能这么平白放过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呢?!
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宋新竹的谎言说得越多,大家便越发地不会信任,到了后来,即便不是解释,很多宋新竹说的实话,都会被忽略过去,包括涉及到元宝的那一小部分。
“快,快,让人去安排吧!”施二夫人急切地挥了挥手。
施大夫人也立刻点头同意,如果这只是宋新竹提出来的要求,她们还可以当成疯言疯语置之不理,但如果涉及到苏春生的名誉,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毕竟,诱饵丫鬟是在苏春生屋子里出现的,在那之前,除了苏春生本人和他的两个贴身大厮,旁人还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以说,宋新竹亲手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中的最后一个疑点给解除了。
“将宋家大小姐也抬去观看吧,别回头她再说出什么旁的来,再说,她现在也是出嫁的妇人了!”施大夫人还不忘最后补上一刀,这等事,哪有让闺阁中的小姐去瞧的呢?现在这么说,不过就是把宋新竹当成地上的烂泥了。
去查体的依旧是从几个不同人家中选出来的,有经验的管事妈妈,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诱饵丫鬟自然是清白的。
“可千万别把宋家大小姐再抬回来了,我真是听不了她再说什么了!”施二夫人一副快要呕出来的样子。
施大夫人也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害人不浅,我们这帮子好好的闺阁小姐,偏生被这么一个人污了耳朵啊!”
让人将已整理好的整件事情的记录,拿给到场的所有少爷、小姐过目,然后用印,完成证人最后的职责。
天边的黑暗正渐渐消退,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施大夫人说,“这个时辰赶回去,城门也开了吧,总得给宋家送个消息啊!”
“好,”施邵峰率先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安排人!”
施二夫人急忙拦到,“不行,你不了解宋家人,光是下人去难免不会出什么问题!”
包括施邵峰在内的少爷们俱是一愣,反倒是领教过宋成业“风采”的诸位小姐们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可不是嘛,说不定就不来了呢!”
“上次那么点小事儿,都把人硬是丢下,现在可是出了大事呢!”
“要我说还是让少爷们去的好,毕竟是官员,宋家怎么也不能置之不理吧?”
“也不保险,实在不行就麻烦所有的少爷都去吧,人多势众,宋家就是想装糊涂也没法子了!”
“对了,再带上这份供词,看他们到时还有什么说的?”
“不妥,不妥,看了供词说不定吓得就更不敢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