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苏春生揉了揉元宝头发,“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这种事儿,根本就不用想,等到认祖归宗时,人家若是不自己跳出来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是白折腾了吗?!”
元宝打了个哈欠,“说得也是。”回房梳洗一夜好眠。
第二天,元宝便开始做离家的准备,说穿了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庙里早就修葺完了,日常所用之物能预备下的都预备好了,元宝只要带着随身的衣物首饰入住就行了,比五星级酒店都贴心,可就是这样,东西还是足足收拾了几大箱子,用了两辆马车才拉下。
元宝自己都感不到好意思,一个劲儿地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话虽如此,真正需要元宝动手的事几乎没有,元宝甚至还主持着两个府邸的中馈,连账簿都没交出去,两府的下人都是得用的,再说,元宝走得又不远,小事自行解决,大事儿的话去庙里问问,有个一、两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元宝还能时不时地回来看看。
元宝这边清闲写意,宋府则是另外的一种光景,宋成业到军中点了卯,交待完了一些事,便急匆匆地赶回家。昨夜从苏家回来的本来就晚,又连夜送宋新竹去了医馆,回来后再和罗氏商量了大半宿,这一夜就快过完了,只睡了一个时辰都不到,实在是困倦得很。
可宋成业一进内院,丫鬟便上前禀报,“老爷,今儿一大早国公爷就送了两个管事妈妈过来,还有粗使妈妈和几个丫鬟,说是帮着府里准备祭祖仪式来了,现下夫人正在正堂里陪着。”
宋成业心里挺高兴,下人是得用银子买的,国公府里送来的下人,那一定很不错,往后就可以免费使唤了,而且既然给了宋家就是他的人了,不怕这些人翻出大浪来,大不了直接发卖了就是。
宋成业转身回了屋子,梳洗更衣,带着欢喜往正堂来了,只是,很多事根本就不像他想像的那般美好。
正堂里,一位管事妈妈高高地坐在主客位上,罗氏在一旁陪着,脸色十分不好,见宋成业进来如蒙大赦,“老爷……”恨不得立刻将这位妈妈介绍给宋成业后,就逃之夭夭,只可惜,她没得逞。
管事妈妈对宋成业见礼,态度不卑不亢,规矩一丝不错,在说明来意之前,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这位妈妈有个很厉害的姓氏,她姓“牛”,而更厉害的是她的履历。她出身于宁南府的名门望族,是有名的才女,到了二十岁时自梳发,以教授闺中小姐为生,渐渐声名远播。
后来今上继位,因先皇在世时对宫中礼仪不甚在意,再加上今上那时的嫔妃们的出身都不高,所以先皇后建议今上,找一些能人,将后|宫的礼仪规矩好好整饬一番。
今上应允,先皇后选来选去便选中这位“牛大家”,于是“牛大家”入宫十五年,不仅先皇后和现在的皇后,就是一些稍有位分的嫔妃年龄稍长的公主们的规矩,也都是由牛麽麽一手教导的。
牛麽麽五十岁时向宫中递了告老的折子,回了老家宁南府,因她这段经历和今上愿意讲究规矩的偏好,她变得更加炙手可热,四年前,当时的余泽侯用重金聘她入府,专门教导余家表小姐元宝礼仪规矩,直至今日。
宋成业听得目眩神迷,怪不得元宝看起来那么可人,原来有这么大牌的教养麽麽,连忙笑道,“真是谢过国公爷的一番好意了,从今而后我们府上的小姐就都拜托牛麽麽了!”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那纯粹是傻子了。
牛麽麽起身谢过,“老奴既然受了国公爷的恩惠,万没有不尽力的道理,只是差事要一样样地做,老奴这次过来是帮忙准备祭祖的事的!”轻言慢语地说了几句这次元宝认祖归宗的重要性,尤其提到了国公爷要来、元宝的县主身份和余家表小姐的身份,一定不能失了礼数等等。
其实,就算牛麽麽不提,宋成业也打算把这件事办好的,因为只有他知道,除了倪余泽,那天来的重量级的人物实在是不少,立刻不顾罗氏在一旁连连使眼色,满口答应了下来。
牛麽麽对宋成业的态度很是满意,接着就不急不缓地拿出了两册书来,这上面写得都是一些规矩,她要求宋成业和罗氏务必在祭祖之前熟记在心,因为宋氏姐妹现在均抱病在床,到了那天是不能出席的,这才逃此一劫。
看着这本写满规矩的册子,宋成业终于明白罗氏为什么脸色不好了,但事已至此他实在没办法反驳,毕竟,临时抱佛脚就够尴尬了,他也实在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出丑,只能咬牙应下。
而等到牛麽麽拿出那长长的用品清单时,宋成业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啊,牛麽麽,我们府中比不过国公府财大气粗,这许多东西,实在是准备不齐啊!”他到底没好意思直接说花销太大。
牛麽麽不动声色,“老奴对此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些物件已是删减再三,照国公府比起来,不仅材质千差万远,就是这数量也连一成都不到的,实在是再减无可减了!”
宋成业沉吟不语,罗氏忍不住道,“既然是咱们宋家的女儿,即便是没这些虚礼儿,那也错不了,我看不如就直接接回来算了。”眼看着这些东西一千两银子都打不住,她实在是心疼啊!
“既是宋家尚未准备妥当,”牛麽麽站起身来,“老奴就先回去禀报国公爷,让县主也先不用去庙里住着了,等宋家什么时候预备好了,打算正正经经地认下这个女儿了,到时我们再商议也不迟。”并没发火,说出的话,却是让宋成业最害怕的。
“哪里,哪里……”宋成业连忙起身挽留,“哪有说好的事又反悔的道理?!小女流落在外多年,我们怎么忍心在得知真相后再等下去呢?!”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到了此时他也得咬牙应下,元宝、倪余泽和苏家不急,他是知道的。
牛麽麽便再次落座,又提起了给苏家的谢礼,“按理说救命之恩养育之情,给多少银子也不为过,但有些事也是有迹可循的,照老奴看来,不低于小姐日后的嫁妆便是合规矩的!”无论是苏春生也好,元宝也好,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争,岂是这么容易就轻轻地放过宋家的?!一连串的对应之策早就在这里等着宋家了!
牛麽麽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宋成业立时傻了眼,一份四品官员女儿的嫁妆,那就又是几千两银子啊!而罗氏已惊呼出声,“什么?哪里有这样的规矩?!怎么可能这么多!”
要说这牛麽麽真是功力深厚,罗氏做了这么出格的事,她只是抬起眼帘看了罗氏一眼,这才转头对宋成业说,“姨娘若是这样的做派的话,老奴劝老爷,当日还是让姨娘也抱病吧,不然坏了老爷的大事,不光老奴吃罪不起,对老爷也不太好吧!”
“至于老奴所说的事合不合规矩,老爷自管查,但凡有不对的地方儿,老奴就去禀了国公爷再做安排。”牛麽麽始终是淡淡的,这份养气功夫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说到给苏家的礼品,国公爷提前交待过要老奴验看,免得到时失了县主和国公爷的颜面。”这回是彻底起身,“老奴告退,不知宋将军的意思,是老奴从今儿起就留在府上当差呢,还是先回去,等着宋将军的消息?”说白了就是,以上提出的种种,但凡有一样不符合要求的,那么宋家就别想接元宝进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