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寒冷的天气并没打扰到元宝的兴致,这条从苏家村到宁南府城的路,她走过不止一次了,却每次都来去匆匆,重来没好好逛逛,这回可算有了机会,再说她这回因为生病在家里也被倪余泽和苏春生关得太久了一点。
结果本来十几天的路程,他们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到,当然了,路上遇到了大雪封路,这也是真的,不过他们人手够多,准备得又充分,所以即便是野外露宿,也没受什么委屈,反倒别有一番风味儿,最大的意外之喜则是,元宝又为不二价进了不少的货。
到了侯府后,元宝和倪余泽就忙得脚打后脑勺,不管怎么说他们家也离开将近二十个月的时间了,就算可以遥控指挥,总还是积压下一些事儿的,况且已进了腊月了,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元宝满含歉意地说,“春生,你看,你来了我都没时间好好地陪陪你!”
苏春生轻笑,“到了侯府,我在你眼中就是客了?”他也觉得,元宝对侯府的融入程度不是一般的高,倪余泽的威胁远比他想像得要大。
“不……不是的……”元宝吱吱唔唔地解释不清。
苏春生点到为止,他可不想让元宝感到为难,于是说,“我也该好好看看书了。”
开荒种地这件事是需要管理的,考完秀才后苏春生就一直在忙这个,好不容易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把事情大致理顺了,能有精力读书了,元宝又回苏家村了,假公济私地求着苏春生到处和她玩,别的时间就不说了,反正是这两年,苏春生的学业还真是被耽误了。
元宝吐了吐舌头,“反正你明年又不想考举人,怕什么?”
苏春生说,“不是不想考,是我根本就考不上!”举人可不秀才难考多了。
“啊……”元宝气鼓鼓地说,“这个应该怪施先生吧,是他当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通实务和做学问一样重要!”这就是元宝当初拉着苏春生到处跑的借口。
苏春生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哦——,你也知道先生说的是‘同样’重要!”他可是一点书都没看呐!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你快看书吧!”元宝转身跑了出去,她也知道自己有点不讲道理,怎么说呢,元宝现在事业有成,生活上没一点压力,心有所属偏生又无法成亲,所以恨不得****把苏春生绑在身边,至于科考什么的,元宝真是不感兴趣了,只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科考啊,仕途啊,那是人家苏春生的事业呀,她怎么能不支持呢?
忙碌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元宝只抽空带苏春生参观了“霓裳设计室”和“悦容生产基地”时间就到了二月份,就连不二价都是苏春生自己去看的,好歹是对元宝的事业有了个直观的了解。
元宝和苏春生连忙带人去安平府城迎接苏家那一大家子人,倪余泽脱不开身,元宝劝道,“哎呀,我一个人出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现在是两个人啊,你到底在怕什么?”元宝发现自从她去年生了那场病后,倪余泽在对她的事上变得特别谨小慎微,比如说,以往倪余泽是坚决不愿意让苏春生和元宝在一块的,尤其是倪余泽和元宝在一起时,可现在呢,倪余泽竟然坚持要求三人同行,奇怪得吓死人啊!
倪余泽犹豫了一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元宝重病醒来的第二天,倪余泽就告诉元宝,他从那时开始不对元宝进行监视了,当时元宝乍惊乍喜,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看得倪余泽一阵阵地心酸,意识到他和苏春生对元宝态度最大的不同之处:他对元宝的信任是建立在了解之上的,而苏春生的信任则是毫无原则的,哪怕是发现了奇怪之处,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元宝还要劝说,倪余泽已放弃了,“算了,你们还是快去吧!”他同意了,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多带些人手。”
元宝自然应下。
这一回,不管倪俊飞怎么说,元宝是再也不同意住在安平府倪家了,她和苏春生带着全家人住到了倪余泽的别院里,和苏春生上次科考一样,苏秋生这一回也是资助了很多寒门学子一起来的,队伍简直浩浩荡荡,虽然慢了一些,倒是安全得很。
在安平府住了一个来月的时间,苏秋生便放榜了,等真得考中了“小三元”后,大家反倒没那么兴奋了——像刘桂荣和然然、巧巧这样的,不太明白“小三元”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苏秋生中了个秀才是理所应当的,至于施远道和苏春生、苏秋生联手分析、准备了那么久,已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
只有元宝,那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啊,说到底她还是担心苏秋生“想不开”,结果换来的是苏秋生大大的白眼儿,好在,元宝这时乐得跟什么似的,对此丝毫不介意。
他们临行时,倪俊飞来了,好说歹说也要和他们一道先回宁南府再进京,说是要见识见识遴选皇商,元宝没办法,只得带上了他,结果队伍又增加了——倪俊飞也带了不少下人啊!
一大堆人进了侯府,新的麻烦又来了,侯府地方倒是足够大,可这么老老少少连下人带主子的一百多口,哪能没矛盾呢,尤其是那些侯府下人们,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苏家这些连旁系亲戚都算不上的“土包子”的,就连倪俊飞都瞧不上,何况是他们的下人们了,言语举止之间冲撞不断。
当然了,这其中苏家人也是有责任的,怎么说呢,就是思维和生活习惯上差异太大造成的,绝不是学一、两年规矩就能弥补的,那感觉就是猪鼻子上插了根葱,怎么看怎么都不是大象!
苏家人住进侯府一个多月,元宝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更是没精力打理生意了,倪余泽更厉害,最后直接住到总账房去了,主持中馈的是元宝诶,就是有处理不好的地方他也不能说啊!
这下子,元宝更受不了了,这算什么啊,也太慢待倪余泽了,苏家这不是整个一个鸠占鹊巢吗?元宝开始后悔了,是她考虑不周啊,早知如此,她就该在宁南府城单独置办一套宅子的,正打算这么做时,苏春生来了。
苏春生说,“我带着他们把府城都逛完了,你不是说京中的宅子都安排好了吗?我打算和他们早些过去,一路上也好好看看风景,不然等秋天时,时间太赶了,怕巧巧和娘的身体受不了!”
只有施远道需要留下来陪两个孙子科考,没必要苏家一大家子都留在侯府,这阵子,苏春生只不过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元宝以及苏家的孩子们,有些人,有些生活,其实是没办法真正融洽相处的,比如苏家和倪余泽,表面的融洽都是建立一方面的忍让或者万分充足的准备的基础上的,比如建在苏家村的泽园和倪余泽从不离身的那些贴身下人。
元宝如蒙大赦,觉得苏春生简直是太贴心了!
拜倪余泽的慷慨馈赠所赐,苏家现在车马护卫都是相当齐备的,而且他们并没太多行李,不过是随身的换洗衣物罢了,他们甚至都没跟侯府的商队,准备了两天就能出发了,倪俊飞知道混不下去了,很懂事地主动要求和苏家人一道走,倪余泽摆酒相送,大家好好笑闹了一场,因为很快就要相聚,并没多少离情别绪。
苏家人离开后,元宝逗倪余泽,“你怎么不怕了?敢让春生先走了?”经过多次的追问后,苏春生终于含糊其辞地告诉元宝,倪余泽之所以一下子变得如此“大度”,是怕独自一人照顾不好元宝,再出现像上次的问题,会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