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要添补?”见元宝久久不语,一直在一旁候着的小丫头不得不出声提醒。
元宝把四张卖身契收好,吩咐自己的丫鬟,“把我们装好的那两只箱子也带上吧。”
倪小胖走了才半个多月,元宝就又积攒了两大箱子的东西,有倪余泽的赏赐,还有因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带来的“灰色收入”,可见她现在的收入有多么可观了,这还不算她异能中贮存的那些。
其实就算元宝这两次往苏家送的财物加起来,都比不上倪余泽这次给她的这四个护卫金贵,另外还有那位倪余泽已经应下,却要等到年后出发的先生,随着眼界的开阔,元宝已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了。
而想到这些,元宝的心中很是温暖,因为倪余泽。
赏了小丫头,又让人搬了东西,元宝这才坐下来吃饭。
草草地吃了几口后,元宝就叫了热水,开始认认真真地洗刷自己。
到倪余泽院子已经有几个月了,这样的清洗已变成了元宝的习惯,即便是没去倪余泽那当差的这段日子,她每天晚上休息前,也会来这么一遍,想来洁癖这种病也是能够传染的,据说倪余泽的洁癖就是当初从倪大老爷身上“继承”来的,可谓家学渊源。
临出门前,元宝想了想,把半个月前赵大夫给她的那个小玉瓶装进了袖袋中,这个药是放在倪余泽饮食中的,每次一滴,每天两次或者三次,对此元宝记得很清楚。
元宝还亲自尝过,她把一滴金黄色的药液加在了一碗白开水中,喝了下去,既看不出什么颜色,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来,而不知是不是精神作用,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精力好像充沛了很多,越发认定这是个好东西。
元宝得到这瓶药的当天就“失宠”了,再没有近身侍候倪余泽的机会,元宝也曾把“下药”的事托给静心,静心却没同意,元宝只得作罢。
元宝慢慢地走向倪余泽的内室,并不远的距离她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随时随地准备被人拦下,但是,没有!
元宝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倪余泽的内室,一路之上包括站在内室里的静宁和静安都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直到,她和坐在床沿上的倪余泽四目相对。
倪余泽沐浴过了,正在泡脚,这还是元宝给倪余泽养成的习惯,应该是倪余泽晚上入睡前的最后一道程序了,接下来,就是上床拉帘子,再往后,直到倪余泽再次吩咐或是起床时,大床上里面的那层幔帐再没人敢掀开,除了,元宝!
木桶中氤氲的热气伴着浓郁的药香,在倪余泽的身前布下了一层袅袅的薄雾,让元宝一时间看不清倪余泽的样子,就像她似乎从来不懂得倪余泽的心意,无法推测倪余泽很多言行的含义一样,只有倪余泽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仿佛被水洗过了一般,变得越发地璀璨了。
倪余泽看了元宝一眼,就低下头去,继续翻看手中的账册,好像没看见元宝进来。
元宝独自站在床前的踏脚下,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开始今晚要问倪余泽的话。
倪余泽的腿在及膝高的木桶中动了一下,发出“噗通”一声轻响,在静静的内室里回荡,元宝的视线和注意力,立刻被他腿上露出的,那不过寸宽的红通通的皮肤所吸引了——泡脚的水有点太热了!
元宝想也不想,就抢步上前,先试了试水温,又从一旁盛着清水的小木桶中舀了小半瓢的凉水加了进去,再去观察倪余泽的神色。
倪余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元宝本打算起身,却临时改了主意,她拖过一旁的小凳子坐了下来,从木桶中捞起倪余泽的一只脚,细细地擦干后,放在了自己已铺了大软巾的膝头上,用涂了清油的双手轻轻地按揉了起来。
倪余泽放下了手中的账册,抓过床上的一个大软枕塞在自己腰下,靠了下去,他原本轻皱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双目微合,随着元宝的力道,偶尔发出一两声因舒愉而产生的细碎呻|吟。
内室里似乎更安静了,却不再让元宝感到压抑和窘迫,她和倪余泽一样放松了下来。
半个时辰的功夫儿很快过去,倪余泽的两只脚全都按摩完了,元宝的额头微微见汗,而倪余泽早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了,实际上,元宝给倪余泽按摩了无数次,只有这一次,倪余泽发出了声音,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元宝不再尴尬,对此,元宝越发感激。
元宝净手更衣,上了倪余泽的床,脚踏很快被清理干净,大床内层的帷幔也放了下来,倪余泽喝净了元宝递过来的那碗加了料的补汤,抢在元宝开口之前说,“我错了,你说的对!”
元宝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为了倪余泽,“没关系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
元宝无法准确地描述她此时心中的感觉,在了解了倪余泽的所有经历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想,如果她被换到了倪余泽的位置,她会怎么样?答案是,绝对不会比倪余泽做得更好!
倪余泽遇到很多阻碍,也犯了很多错误,但他依旧坚定,元宝不得不承认,她对倪余泽除了怜惜、理解之外,更多的是钦佩!
“若是如此,怎么不来见我呢?我不找你,你就不来吗?”倪余泽轻轻地拥住了元宝,像以往那样轻柔地为她拭泪,“就算是我知道错了,那样的事,我也得用些日子才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元宝吸了吸鼻子接口道,“面对!”与其说元宝不敢不愿意来找倪余泽,还不如说,元宝是体贴地给倪余泽多些时间去面对和接受,想来对于这一点,倪余泽是懂得的。
倪余泽笑了,他的元宝,永远是懂得他的,可是,元宝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的笑容消失了。
元宝问,“你对春生说了什么?”才让苏春生连和她商量都不商量,就直接改了主意,这样的情况是元宝和苏春生相处了这么久后,头一次发生的。
“是威逼还是利诱?”听倪余泽久久不语,元宝的火气也有点大了,“你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苏家,不可以!不仅是苏春生,苏家的任何人都不行!”
倪余泽一眼不眨地看着元宝,脸色十分难看,冷厉的眼神让元宝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但倪余泽没去安抚元宝,就连元宝一滴滴淌下的泪都视而不见,这让元宝心里有些没底。
倪余泽推了元宝一下,元宝却不肯离开倪余泽的怀抱,“求求你了,对我来说,苏家就是我的船队,是我一块块木板建立起来的船队啊!”元宝的眼角余光扫过了那本账册,猛然间有了主意,“我帮你好不好?我有很多赚银子的法子,可以帮你把造船的亏空填上!就算你因为造船被皇上怪罪,我也不会逃走,我会一直帮你,你放过苏家,不,不是放过,你还要护着苏家对苏家好!”
倪余泽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但他没再推开元宝,他冷冷地说,“无论以往还是今后,我对元宝一直是无所不应,那么你,又能给她什么?”
元宝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来这句话就是倪余泽对苏春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