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和梁秀莲都点了点头。
重新梳洗后,元宝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儿都说了,离香听了以后,不由叹息了一声,既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而是羡慕,“元宝啊,你真是好命,这还能自己挑着选着地看亲事……稍有不如意,就大闹一场,管它最后成与不成,自己先痛快痛快,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而且啊——”离楠点了点元宝的小鼻子,“你才这么一丁点大,成与不成的,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有钱有势,难道最后还能亏着不成?!”
要说离香自己,可是这个时代真真正正的“剩女”了,到了现在连亲事还没订下来,以往是家境太差又是匠籍,没人要,现在家境好了,来求亲的又别有目的了,这让离楠和离香都很是发愁。
可即便这样,也没有离香自己挑选的可能。
元宝不由自主地破涕为笑了,是啊,她为什么要这么灰心失望?!和很多人比起来,她真是幸福极了,简直可以说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不就是一场恋爱嘛,跌倒了她还可以再爬起来,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想不明白啊,就多想些日子,难道你这还急着嫁人了不成?我这嫁不出的老姑娘,都没你这么心急的,这什么事儿啊,慢慢地合计,它就不会出错儿,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在我们家里住着!”离香见元宝想明白了,又劝道,接着就忙忙碌碌地张罗起午饭来了。
只是,当吃过午饭躺在床上歇晌时,元宝的心又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她甚至开始后悔,不管怎么样,她也该去见苏春生一面的,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都该一起商量,怎么能这么缩手缩脚地让苏春生独自一人挡在前面呢?她似乎是被苏春生给惯坏了!
苏氏兄弟午间下了学,一看到车棚子里停的那辆马车,悠闲的脚步就变成了奔跑,人还没进门,苏春生就张口问,“梁大叔,家里可是有事?”
梁品正急忙把发生的事说了,苏春生立刻问,“那元宝呢?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元宝没事儿,苏春生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轻轻地笑了,“这个傻丫头,胆子倒是真大!”想到元宝为了他做出这么泼辣的举动,他的心里真是又甜又酸,开心的是,元宝对他可谓情真意切,难过的是,他总想保护元宝,却又总让元宝受伤害。
“元宝一定吓坏了!”苏春生喃喃道。
苏秋生坐不住了,“我去看看元宝吧!”
梁品正说,“吓倒是没吓着,”元宝那样子,没把旁人吓着就不错了,“关键是伤心,只要大少爷拿了主意,东家那里倒是没事儿的!”他只说拿主意,因为他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让苏春生不纳妾。
苏秋生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呵呵,”苏春生冷笑了一声,“纳妾?!这刘家真是想得出来,他们是想银子想疯了,娘也是被元宝宠坏了!”他站起身来,在屋子踱了两步,“纳妾好,我到底看看这刘家能给我纳多少的妾,来多少我要多少!”他站在屋子中间,面容凛冽,一双眸子犹如寒冰般闪着慑人的光,嘴角上的浅浅淡淡的笑痕中偏又带了几分邪气,和平常儒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苏秋生看了一眼苏春生,立刻把头垂下了,生怕被苏春生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梁品正也“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他忽然发现,这样的苏春生有点可怕,以往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不过,是不是这样的大少爷,就有法子对付太太和刘家的人了呢?!他想问,又不敢问。
不用梁品正问,苏春生已说出了自己的法子,“我看呐,咱们早就该分家,只要没了银子,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人还怎么蹦达?!”
“这……”梁品正诺诺地说,“别说提,就是想,东家也不让我们想的。”
“元宝啊,真是个傻丫头!”苏春生的笑意又变得温暖起来,犹如一阵春风吹散了冬日的冰雪,换成了潺潺的流水,在他身上脉脉流淌,让他整个人都溢满了温情,“她只想着对旁人好,又岂知,旁人却想得到更多,对这样的人,只能硬起心肠来,不然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罢了……”苏春生叹道,“说来说去这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元宝也不是省油的灯,岂能任由娘欺负?!”
梁品正连连点头,以至于泪花闪闪,“大少爷啊,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苏春生走到外间,铺纸研磨,这间屋子就是内院当中他原来和元宝共用的屋子,苏秋生住的则是刘桂荣带安安然然住的那一间,总之,不管宅子里租出去多少屋子,元宝是定不会让他们受了委屈的。
苏春生边研磨,边对梁品正说,“这分家啊,并不一定是分心,当然,就算是不分家,我娘那心里,也不会有旁人的,所以我们不算上她了,巧巧也是个不顶事的,安安然然又小,我说的不分心,就只是我和秋生而已,因此,这分家不分心的事,梁大叔也就不必和旁人说了,免得出了岔子。不过,回头元宝那里是要知会一句的,”摇头一笑,“那丫头,鬼精灵,到时不用说,她也自会明白,至于梁大叔这边,梁大叔就自己看着安排吧!”这指得是梁家的女眷们。
梁品正认认真真地听着,细细地品味着苏春生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有些明白了,然后了然地点头,“大少爷放心,我一定会安排的好的。”
“嗯,既然是要分家,又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么这个家啊,就要你来提出分,这才合理,正好趁着元宝不在家,咱们把这事儿办了。”苏春生抬手指了指梁品正,见梁品正先是一愣,随后又点头,这才满意地笑了,要说元宝这看人的眼光真是不差,这梁家人品性正,能力强,头脑更是不差,很多话,点到为止,他们就能明白了。
说完后,苏春生就提笔,笔走龙蛇“刷刷”地写了起来,不一时就写满了一张纸,先交给了苏秋生,“你也看看,我写得可有遗漏的地方儿?看完了给梁大叔看。”
两人接过来看,苏春生继续写,一直写了快一个时辰,苏春生这才停了笔,把询问地目光投向了两个一直看着的人。
苏秋生上前指了两个地方,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样做,会不会效果更好一些?”
苏春生想了想,按照苏秋生的说法改了,还夸赞了苏秋生两句。
一旁的梁品正听着这兄弟两个的谈论,不由得冷汗直冒,“这……这也太狠了吧?”
苏氏兄弟齐齐冷笑,苏春生说,“不狠,他们怎么会死心呢?再说,这不还是他们自找的吗?!”
苏秋生说,“早就该这样,娘的日子就是过得太好了,才会这么一而再地生事,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元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管是谁,想要欺负元宝,都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梁品正只觉得心中有阵阵暖流激荡,再次确定,元宝真的没选错人,苏春生的确是元宝的良人,而有苏氏兄弟在,这苏家就错不了,相比之下,刘桂荣又算得了什么?!
苏春生又问,“梁大叔,这差事,你能办好吧?”
梁品正一挺胸膛,“大少爷,我们对东家的心,虽然不一样,可是一点都不差的!”
苏春生笑着点头,“我倒不是怕那个,就怕你到时候心软,抹不开面子来。”
“这个……”梁品正对苏家人,尤其是相处时日最久又一起共事的苏春生,真是感情深厚,“大少爷以后打算怎么办?恐怕你们真要吃苦了!”
苏春生淡淡地反问,“怎么,梁大叔不相信我能带着苏家人过下去?”
“没有,没有……”梁品正有些吱唔。
苏秋生则说,“吃苦又怎么样?就是因为没吃过苦头,娘她们才敢这样对元宝!”端的是掷地有声。
这话,让梁品正不由得想起梁大娘曾说过的,“太太是个最有福气的人呐,因为她没吃过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