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情况回答了刘桂荣的这个问题,梁秀莲见梁品正出去了,估计元宝是吃不了亏了,索性退后了两步,挡在了刘桂荣的身前,见刘桂荣不管不顾地就是往外冲,便伸脚一绊,只听“噗通”一声,刘桂荣一下子摔了狗吃屎,梁秀莲心想,不管怎么样,先出口恶气再说!
门外的一行人正满脸含笑地等着苏家开门,哪承想,元宝率先冲出来时,就是这么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再加上她们心里对这件事儿和元宝之间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的确有些心虚,不由就是一惊,心里一边骂着刘桂荣做事不靠谱,一边想满脸赔笑地先描补过去。
可紧接着,元宝的身后就冲出了一大群如狼似虎手拿棍棒的壮汉,就算是不动手,那样子看起来也着实吓人啊,于是婆子们“哇呀呀”地一阵怪叫,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转身就四散奔逃了起来。
轿夫不过是雇来的人而已,见势不妙,自然也想跑,可轿子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家当啊,怎么能丢下呢?!急忙大叫起来,“快下来,快下来……”边喊还边掀那轿子,大有人不出来,他们就要把人直接给倒出来的架势。
本来外面接二连三的喧哗声,就让轿子里的人坐不住了,轿夫再这么一折腾,里面的人连滚带爬地就出来了。
而这出来的人,倒是让元宝一愣,后面的两个都是元宝的熟人,她们是刘大丫和刘二丫,穿了深粉色的夹衣和裙子,经过了精心的打扮,戴着满头的花儿,那样子,怎么说呢,跟唱戏的似的,她们对元宝的惧意是从心而外的,所以一听到元宝的叫喊声,就打算往外跑了,这时自然是动作最快的。
两个丫出了轿子以后,二话不说,提起裙子转身就往家里跑,元宝当然是不会去追的。
可最后一个人,就不那么简单了,她乘得本来是第一顶轿子,离门最近,对外面的声音也听得最清楚,可她就能安然而坐,仿佛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和她没关系,若不是轿夫一个劲儿地折腾,她一定会坐在里面不出来的。
就算她不得已下了轿,也不见任何惊慌,先是抬起手来,整理了一下稍稍弄乱的衣裙和头发,然后又安安稳稳地福了一福,“见过元宝姑娘!”
无论是这套做派,还是她的容貌,在猛一见到的那一刻,都让元宝呆了一呆。
这女孩儿的容貌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很是年轻,并不能说如何漂亮,但就是有那么一种明艳的美,那眼角唇边都是含着情的,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扫,就如同说了很多话一般,还句句都是情话。
最重要的问题是她的身材,浮凸有致、热辣火爆等形容词,用在她的身上那是再恰当不过了,她身上穿的衣裙是水红色的,很显然是今天的主角儿,而且裁剪得非常可体,完全展示出了她的优势。
这样一位性|感美人出现在这乡下地方,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呢?!
元宝似乎是听到了身后长工们咽口水的声音。
“走!不管你是谁,我都不认识你,你快走,快离开我的家,我的院子,不然我就让人揍你!我也不想听你说的任何话,一个字都不想听!”元宝跳着脚地尖叫,甚至想凑上前去抓挠,她挥舞着两个小胳膊,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元宝往前冲,后面的人怕她伤着,自然就跟了上来,那女子见事不可为,在退了两步后,只得转身离去,离开前,还没忘了给元宝又行了个礼,而那袅袅婷婷的背影,在阳光下勾勒出了一派迷人的风情,让人产生出无尽的遐想,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坎上,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直到这些人全都走得不见了踪影,元宝这才觉得两腿发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要往地上坐下去,梁秀梅是一直跟着元宝的,连忙半扶半抱地支撑起元宝,口里叫着,“东家,别怕,她们都走了,进不来了,都被我们赶跑了。”
梁秀莲过来搭手,两人扶着元宝进了院子,迎面遇到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刘桂荣。
“哼,”刘桂荣忿忿不平地喊着,“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哭了?!我告诉你,没用!这三个妾是换了庚贴写了婚书的贵妾!不是你这么闹腾闹腾就完事儿了的!如果想悔婚,那人家就能去衙门告咱们,到时候,就连春生也没法子,帮不了你!”
元宝呆呆地看着刘桂荣的那张开合不停的嘴,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淌了满脸,让她整个人都只感到冰冷一片。
见元宝像是被自己吓住了,刘桂荣继续说,“你这样做,除了败坏你自己的名声,再没旁的好处,我看你不如舍出些银子来,我帮你去说合说合,再把人家请回来,不然啊,就你这样的,别说我们春生不要你,就是往后,也没人会要你的,元宝,你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全毁了!”最后两句,简直就是在诅咒了。
元宝再次尖叫了起来,“滚,你也给我滚,我不听,我不想听这些,不要再对我说了。”见刘桂荣不动,她一把抢过了一个长工手里的棍子,抬手就朝刘桂荣抡了过去。
“你……你……你这是疯了怎么着?”刘桂荣边说边跑,拐过了三进院子和二进院子之间的影壁墙后,不见了踪影。
不过,刘桂荣进了二进院子后,脚步就慢了下来,随后,她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了,刘桂荣受够了在元宝手中吃苦头的日子,以为永远都会被元宝压在头上,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招数,就吓得元宝失魂落魄起来,终于让她痛快了一次!
不,不是一次,而是这痛快的日子才开头,想着那个小寡|妇的容貌身段,想着苏春生从今而后,因为这个妾室的缘故,被自己拿捏在手里,刘桂荣的笑意就怎么都忍不住。
元宝算什么?!只要苏春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的,十个元宝也斗不过,不过一个小小的孤女罢了,就算有再多的银子,再大的名气,那也是他们苏家的!
三进院子里,元宝扑倒在床上放声痛哭,梁家的女眷在一旁围着她,劝解着,梁秀梅跟着掉眼泪,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刘桂荣的种种不是,就连苏春生也怪上了。
梁大娘喝止道,“秀梅,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添乱了,”又劝元宝,“东家,这光是哭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在一起商议商议吧!”
守在外间的梁品正听了母亲的话后,接了一句,“还应当去找大少爷商量商量,我看呐,太太做下的这些事,大少爷准是不知道的,若不然,为何这抬妾室进门儿,还要等着少爷们都不在家的日子呢?”
今天,离苏春生沐休回家的日子,还有整整三天。
“商议,还有什么好商议的?就打大少爷回来,这婚姻大事不是还得由父母做主,太太再有不是,那身份地位也在那儿摆着呢,难道还能退了亲不成?”梁秀莲毕竟是大一些的,考虑的问题比较全面,可她说了前面的这些,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句话做准备,“我看呐,莫说东家这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急着结亲,就是往后,那求着东家的人家也得有不少,何必非得大少爷不可呢?!旁的就不说了,就说太太这个人,这门亲事它就不是一门好亲事!”
梁秀莲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都静了一静,元宝的哭声也变小了。
没人怪梁秀莲一个姑娘家家的说出这种话来,因为梁秀莲的这番话,不仅占理儿,还说出了梁家人的心声,只不过,这最后拿主意的,还是得是元宝。
元宝擦了擦眼泪,哽噎着问,“你们说说,今儿刘桂荣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吗?”她已不愿意再管刘桂荣叫娘了。
尽管元宝方才的举动,完全靠本能,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可刘桂荣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也在一直不停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