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那倒是。”元宝点头,她也不希望苏氏兄弟长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弱书生。
“我愿意每天都给你打洗澡水,只可惜,你就要离开我了。”这句话,藏在苏春生的心里,让他的神色黯然了下来。
元宝钻进被窝,苏春生放下了一层幔帐,然后转头问,“你冷不冷,这幔帐只放一层行不行?”
“不冷。”元宝回答,打了个哈欠。
苏春生也躺了下来,搂着元宝说,“夜里起来的话,就叫我。”
元宝对这种过度照顾很是无语,就没吭声儿。
睡床的感觉和睡炕是不一样的,炕比床宽大,可以同时睡好几个孩子,而且是各人睡各人的褥子。
最主要的是,炕是没有幔帐的,而床呢,在幔帐放下来后,就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私密性特别强,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温馨。
和苏春生一起睡了快两年了,元宝还是第一次有了这种“同床共枕”的感觉,这感觉实实在在的,猛然间地出现,让元宝心生了某种异样。
元宝看着模糊的帐顶,不自觉地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苏春生的表现:安排得井井有条万事周全的新宅子;在刘桂荣面前对自己不遗余力的保护;有了新规矩后让她更加喜欢和依恋的苏家;以及两人在一起时对她的处处呵护……
元宝感受到了苏春生无时无刻不在的努力和成长,享受着他带来的一切,假如没有苏春生,元宝自问即使有了足够的银子,也不可能过得如此轻松和惬意。
元宝心中微微一动,忽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多年以后,你若未娶,我若未嫁,那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是啊,不管是否年龄尚幼,无论未来等待着彼此的将会是什么,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他们的确是如同夫妻一般,相互依偎扶持着,走过了艰险历经了困难分享着喜悦,手牵着手,在柴米油盐中一起细水长流地看着这世间的风景……
元宝的脸蓦然间红了,忍不住偷偷地看了苏春生一眼,发现他呼吸平稳悠长,已然是睡熟了。
元宝松了口气,轻轻地笑了。
这是爱情吗?元宝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日子变得平和宁静起来,让她挺幸福的。
第二天上午,元宝和苏秋生带苏巧巧出门买菜回来,就发现家里来客人了。
倪俊飞坐在外院堂屋的椅子里,对端上来的热茶看也不看,面色不愉地说,“这宅子不错,倪忠这回可是在你身上下足本钱了!”
元宝并不奇怪倪小胖能找到这里,她离开村子时,给倪家庄留了信儿,一是为了通知倪小胖,一是怕善喜下次来拿络子的时候找不到人。
可元宝没想到倪小胖能来得这么快,这才是他们搬过来的第三天。
元宝也不和倪俊飞客套,张口就问,“少爷就说吧,想让我哪天上工,能不能在家里过完这个年?”
倪俊飞愣了愣,随后就是狂喜,“你……你……你真挺够意思的!”
元宝白了倪俊飞一眼,“那还用说?”
苏春生不赞同地对元宝摇了摇头,“以后可不能这么没规矩了!”又对倪俊飞笑了笑,“少爷怎么也能让元宝在家多住几日吧?就是进了府,这年下也是有假的吧?”
倪俊飞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好说,好说……”又好奇地问,“真的,那图样倪忠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
元宝也不想瞒他,“五十两一幅。”元宝记得苏春生的叮嘱,要对主子忠心,元宝自问她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愚忠是做不到的,可最起码的坦诚还是有的,另外,她也想让倪小胖领她的情,知道她为了实践诺言付出了什么。
坐在门口小凳子上的善喜,当时就傻了,大张着嘴巴看着元宝。
倪俊飞砸吧了一下嘴,“这一下子就是一千二百两啊,元宝你可真发财了!”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马上说,“其实他得的赏银会更多,对了还有年底的红利银子,听说这次你那图样子给我们家赚了不下十万两银子呢,我父亲高兴坏了,那倪忠更是每日里仰头挺胸目中无人的。”语气酸溜溜的。
元宝不语,静静地看着倪俊飞。
见挑拨的意图被揭穿,倪俊飞讪笑了一下,“那什么,既然这样,你们先忙着吧,我们就回去了,正月里我们家要进一批下人,回头我私下里把你的名字添上,好像是正月十八入府,要是有啥变故,我再让善喜来知会你们一声儿。”由衷地感叹道,“你宅子买得真好,多方便啊!”
苏春生抢先一步,将五锭小金元宝当着倪俊飞的面儿塞进了善喜的手里,又退后一步一揖到地,“往后的一年,元宝就全靠二位多多照顾了,有什么吩咐,只管到家里来找,我们兄弟定当尽心竭力。”苏秋生在后面随着。
本来因那五锭小金元宝而心疼得嘴角抽抽的元宝,见兄弟两个这副样子,又心酸不已,她一个人为奴为婢还不算,难道还要把这兄弟两个也搭进去吗?
“好说,好说,”倪俊飞先是不停地点头,又看着那些金子说,“这怎么行,我这个当主子的,怎么能拿下人的体己银子呢?快善喜,把金子还给元宝!”
善喜抬眼儿望天,“少爷,你都欠了我多少月例银子了?”声音一点都不小。
苏春生赶紧说,“我们当下人的孝敬主子,那是应该应分的,还望少爷莫要嫌弃才好。”
主仆二人心满意足地走了,苏春生看着元宝皱得紧紧的眉头,劝道,“元宝,你可不能老这样,要知道入了府可不比在家里……”
“我知道!”元宝打断了苏春生的解释,“我不是心疼金子,我是心疼你们。”她歉意看了看苏秋生,然后像小猫儿样,抱着苏春生的腿,用脸蹭了蹭。
苏春生俯身抱起元宝,“你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在家里怎么都好说,再说,你入府,又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养活家人,又不给家里人带来麻烦吗?
元宝不想对苏氏兄弟说过多煽情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没那个必要,只是把他们的这份心意深深地刻在心里。
“嗯!”元宝从苏春生的身上滑了下来,“我记住了,给人当奴婢不能贪财,不过,我还是要想法子把这些金子再赚回来。”
苏春生很是不满,“不是说好了,这一个多月就在家好好玩着歇着,不再做女红了吗?”元宝刚才把手头所有打好的络子交给善喜时,就是这么说的。
“不出力,也可以赚银子啊,”元宝对苏春生做了鬼脸儿,“不过我先不告诉你!”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内院。
新宅子的第二批访客,只比倪俊飞晚了三天,但和倪俊飞来打秋风不同(其实倪俊飞也不是来打秋风,只是不过来探消息的),人家带来的礼物,可是让元宝觉得相当称心如意。
整整四大匹衣裳料子,俱是学子服所用的靛青色,其中有两匹锦缎,厚实细密带有暗纹,闪着粼粼的光泽,适合用来做春秋的夹衣或者冬季套在棉袍外的外袍,一匹丝缎,光滑柔软,即使贴在皮肤上也很舒服,最适宜做四月和八月的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