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忠又问，“你这花样是跟谁学的？”
元宝嘟了嘟嘴，直到前面的倪俊飞和后面的苏春生同时捅了她一指头，才说，“没人教，是我自己琢磨的。”
倪忠让开身，对他们像是施恩般地说，“进来吧。”
善喜很自觉地留在了外边，苏春生犹豫了一下儿，到底还是跟了进去，倪俊飞进了门后先长出了一口气，便连坐都不坐，找了个角落尽量隐藏自己过于肥硕的身形，苏春生和他一样，但举止就要从容优雅得多了，也不见一点儿的畏缩。
倪忠不由自主地瞟了苏春生一眼，但也就是一眼而已，视线很快又落到了面前桌案上那摊开的一包络子上。
“丝线太差，花样虽有可取之处，但根本卖不上价，看在五少爷的面子上，这次给你出二十五文，下回你用我指定的丝线，相同或类似的花样，给你三十文。”倪忠坐都不坐，简单地说，不过和方才相比已算得上和颜悦色了。
元宝的话却有点冲，尽管元宝知道倪忠这是在以事论事，挑毛病也是谈生意中惯用的压价手段，况且，倪忠这更本算不上刁难，不过是实话实说，可刚才倪忠和铺子里的人对倪小胖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心里压了一口气。
“掌柜的眼力不凡，自然看得出，就打什么都不变，我这络子散卖也能卖到五十文钱左右，至于掌柜的给什么价儿……那自是掌柜的说了算，有五少爷的信任，掌柜的又是做大生意的人绝不会跟我们乡下孩子计较这几个小钱儿，当然了……”元宝抬起头，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倪忠一眼，“掌柜的若是愿意拨冗听我几句关于卖络子的胡言乱语，我也是肯说的，”重重地补充一句，“同样是看在五少爷的面子上！”
虽然话里说的是“胡言乱语”，但元宝明明就是一副“指点”的架势，还有着对倪忠“做生意差劲儿”的隐隐指责，就元宝和倪忠的身份地位而言，元宝这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倪俊飞和苏春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倪忠直接被元宝给气乐了，他好整以暇地撩袍坐下，抿了口茶水，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元宝，居高临下的迫人压力直直袭来。
元宝无惧地看向倪忠，“我知道倪家也是有玉器店的，掌柜的只需我把打的这些络子送到那里去，直接配上待售的玉佩和玉环，也不用说络子的售价啥的，权当寄放在那里，”她伸出小小的巴掌，“我敢说，用不了五日，玉器店的掌柜的，自会主动来找您商谈我这络子的售价，大批订货也是有可能的，至于他们是卖还是当添头，就和我们无关了。”
捆绑销售，隐性促销，强化包装，这三个方面都是现代社会极为常见的销售手段，而男子腰间的玉佩和女子用来压裙角的玉环，是元宝所知的能和络子搭配的最贵的商品了。
只可惜整个镇上都没有一家像样的玉器店，这样的点子根本就不能给元宝带来任何现实效益。
见倪忠眼中闪现出意外的光芒，元宝先松了口气，她不怕别的，就怕她说晚了，已有人这么做了。
“若是掌柜的觉得我说的这个法子可行，还可以试着将团扇、帕子、汗巾子、荷包、香囊啥的，都配上自家的络子，也不用件件都配，有配的有不配的，更不用对主顾们特地说什么，他们想都买就都买，想单买就单买，买得多了，还能多一样做添头的东西，这种小账儿，是个伙计就会算，总之一句话，不能把络子那么死气沉沉地全都单放到一处，而应该把它们放到能用它们的地方去！”元宝索性把剩下的话一口气都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