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里无人应答,吴越吟的话语消散在袅袅不绝的琴声里。
吴越吟嗔怪道:“他一定是不敢出来,何必与他浪费时间?”
她话音刚落,琴声却停了,门里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两位客人,请进来吧。”
袁恪抢在吴越吟前面,一把推开了门。这一推门不要紧,两人齐齐傻了眼。
半晌,吴越吟带着满腹的疑问,犹豫道:“你是……唐疆?”
“正是。”长须垂胸的老者缓缓推开手中的琴,摇着轮椅,从木案后行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
袁恪见此人已经年过六旬,慈眉善目,脸上一股出尘之气,出于谨慎考虑,便又问了一遍:“你就是山贼首领唐疆?”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怎么,你不敢相信么?”
袁恪说道:“倒也不是,只是不曾想到寨主竟是个身患残疾的老人。”
唐疆笑道:“青松十三寨,几千人的营生,若是交给一个年轻后生,打理得过来吗?”
吴越吟仍是不敢相信,追问道:“你看起来不会武功,他们怎么会服你的?”
唐疆一摆手,说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可却也不急于一时。你们从山下一路上来,想来已经困顿非常。老夫想再弹一曲,为你们接风洗尘,二位意下如何?”
袁恪不知他要耍什么花样,可见到他这副模样,却也自信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便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唐疆自案上抱起琴来,放在腿上,轻盈地拨动了琴弦。吴越吟轻阖双目,渐觉阵阵清风拂面而过,自己仿佛置身于渺无人烟的空谷之中,周围青松挺拔苍翠,鸟雀栖于其上,清啭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是一炷香的功夫,她猛地回过神来,才发觉清风幽谷皆是幻象,自己仍身处这青松岭上的小楼之中,不禁暗暗惊叹:“不知这是什么曲子,竟能引人入胜至斯?”
唐疆抬起头来,问道:“不知二位听了此曲,有何感受?”
吴越吟说道:“如万壑松声,甚是怡人。”
袁恪说道:“如万蚁噬心,令人烦闷。”
吴越吟不知为何同一首曲子,两人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她转头去看袁恪,只见他面色惨白,摇摇晃晃,赶忙横移一步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
袁恪摇摇头,喘息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他不想在吴越吟面前丢人,强撑着上前几步,来到唐疆面前,问道:“油尽灯枯之人,为何做贼?”
唐疆说道:“黄巾揭竿而起,天下响应,世人皆称其为义军,等到他们覆灭了,就成了人们嘴里的黄巾贼。何为贼?无非败了而已。”
袁恪冷笑道:“也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我并不在意。此刻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自己了断,还是由我送你一程?”
唐疆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问道:“老夫活到今日,已是油尽灯枯,撒手而去也没什么遗憾。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等老夫死了以后,其余十二寨将会如何?”
袁恪道:“本就是欺善怕恶之徒,见主寨已破,必然如鸟兽散,何足挂齿?”